南貓爺爺的瘋狂世界

這是第幾次醒來⋯

她已不在身邊了⋯

〝叮鈴⋯叮叮鈴⋯叮鈴⋯〞自睡夢中被刺耳的鬧鈴聲吵醒，在床上掙扎了一下，便按下鬧鐘，疲憊地撐起身，腳步闌珊地走向浴室梳洗，準備一天的開始。

熟稔地刮著胡子，雙手捧著清水，洗掉泡沫，看著鏡中的自己，雙眼明顯透漏著憔悴的神情，黑眼圈一天比一天的沈重、一天比一天還黑，而原本圓潤的下巴，現在也變得尖、瘦，雙頰也變得凹陷。

現在鏡中的自己，已經不再是往日那個天真爛漫的模樣，有的只是越來越萎糜不振的姿態。

兩年了⋯

她的消失⋯已經兩年了⋯

自她失蹤那時，便不斷地瘋了瘋似的尋找她的蹤跡⋯

從一開始的希望漸漸變成失望⋯

現在則是絕望。

她⋯

離開我的理由是什麼？根本不得其解⋯

兩年了⋯

我是不是也該就此打住？

別再找她，重新開始我的人生⋯

但少了她的人生⋯

又有什麼意義可言⋯

跟死了沒兩樣⋯

我愛她⋯

她是我的世界⋯

提著公事包，我便開著車到工作的地點。

「言律師早。」一名年輕男子形容滿面的拿著咖啡遞給我。「黑咖啡。」

「早⋯」放下公事包在自己的辦公桌上，輕啜一口還熱著的黑咖啡，這便是自己的早餐。如果她看到了⋯一定又會唸我怎麼不好好照顧自己。

「言律師，這是下一位訴訟的人⋯」看著後輩如此神彩奕奕又充滿抱腹地想要有所作為，就像看到兩年前的自己，那時天真爛漫、內心充滿抱負、夢想⋯總以為只要兩人在一起，什麼難關都過得了⋯但⋯

事實卻證明⋯

天真爛漫什麼的⋯

都只是一個『屁』字⋯

「知道了⋯」放下手中的咖啡，我簡單地點個頭說。「這件事的方向大概是⋯」簡單地解釋一下過程，便打發後輩離開，獨自一人坐在辦公室裡，連燈都沒開，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恍惚地想著下班的事。

等會兒下班，我該去哪裡等她？

既然找不到她，那我就等她吧⋯

一直等下去⋯

燈火闌珊的夜晚，我獨自一人開著與她度過不少時光的車子在離住處不遠的一處風景區停下，走到車外，俯瞰山下的景色，一簇有一簇的燈火，繁華的都市景象⋯這些都曾是我們依偎在一起欣賞的畫面，如今⋯景色依舊，人事全非⋯

回家吧⋯

她今天不會來了⋯

這天，又到了看醫生的日子，今天小我五歲的弟弟也會一同前來，為的就是想瞭解我目前的情況，雖然我覺得⋯不正常的才是他。

以前⋯在一次的機緣下，我碰了毒品⋯可是計量不大，一天頂多一些而已，但當她苦口婆心勸我戒毒之後⋯

她就漸漸地消失了⋯

自從她離開後，我漸漸變得不正常⋯

但不正常的原因是為何？其實我也不懂⋯只是我一直認為是正常的東西⋯漸漸都變得不正常了⋯

然而⋯對別人來說⋯那些才是正常？

不懂⋯也不想懂⋯

反正⋯

沒了她的地方⋯

怎樣都無所謂⋯

躺在躺椅上，心理醫生開始與我以往一成不變的對談。

「言先生，你最近似乎沒睡好，我看你的黑眼圈很重喔！」心理醫生坐在我身旁得椅凳，輕聲地說。「最近有找到她了嗎？」

「找不到⋯很多地方都找過了⋯一直找不到⋯」我喃喃地說著，一開始談這件事時，我還會感到心陣陣地抽痛，但現在⋯我卻覺得⋯什麼感覺都沒有。

「是嗎！」聽著心理醫生不知默默地在板子上記著什麼，那筆尖跟只相接觸的刷刷聲，我內心只想著。只想趕快看完⋯快點離開⋯

這種日子⋯究竟還要多久？

一個鐘頭過去，走出診療室，只見弟弟向我跑來，眼神中充滿著擔憂，一手伸向我的肩膀，語氣擔心地說。「哥⋯你還好吧？」

「我想回去⋯我累了⋯」疲憊地揉著太陽穴，我無力地說著。「醫生在那裡，去幫我拿藥吧⋯我先在這邊等你⋯」

「好⋯那哥你等我一下，我跟醫生談談，就跟你回家！你不要先跑。」說完。確定我不會丟下他走掉後，他才趕緊走向醫生，想詢問我的病情。反正⋯他們大概都認為⋯我毒癮的後遺症還很嚴重吧⋯即使我現在已經戒掉了⋯但我的腦袋很清楚，她和我生活的那些點點滴滴、我們倆之中的甜蜜纏綿⋯那些都不是幻覺⋯她⋯只是為了能讓我決心戒毒！

才會因此離開我⋯

她一定會回來的！

在我望著窗外思考下一步的同時，弟弟正與心理醫生在裡面詳談，他們有時候不太想讓我知道⋯他們談了什麼⋯

「醫生⋯我哥哥這一個月的情況還好嗎？」弟弟擔心地問。

「他幻覺的部分幾乎都看不到了，思緒也越來越清晰，雖然他本人沒感覺⋯說真的⋯他恢復得不錯⋯」醫生欣慰地說。

「可是⋯他為什麼還為一直追尋『她』。」弟弟非常擔心地說。「哥哥明明已經戒毒成功了！為什麼還會一直追尋那個幻覺？即使他已經看不見她了！他還是不放棄！」

「這就是我擔心的地方⋯」一反剛才欣慰的表情，醫生也擔憂地說著。「你哥哥對『她』的執著⋯已經超乎我們能以理解了⋯他是真的非常的愛『她』，愛到無法置拔⋯甚至不願意相信⋯他所愛的『她』重頭到尾，根本就是一個⋯幻覺⋯」

「沒有辦法可以讓他認清嗎？」

「他自己能認清最好⋯」醫生欲言又止的說。「就怕他承受不了這個事實⋯直接崩潰⋯別看他現在這個樣子與常人無異⋯」醫生朝門外坐在沙發上望著窗外的人看了一眼，無奈地說著。「他是靠著想找到『她』的意志力在鞏固他的精神面⋯一旦那個信念化為烏有⋯他也會跟著毀滅⋯他的心⋯目前還很脆弱⋯」

「知道了⋯」嘆口氣，對自己的哥哥感到很心疼的弟弟，緩緩地點頭說。「我會好好注意他的⋯」

「記住⋯不要太刺激到他⋯」醫生再三耳提面命的說。

「嗯⋯」

這是第幾個冬天⋯又第幾個夏天過去了⋯

她連等⋯都不讓我等了嗎？

難得喝醉酒的我，被弟弟扛在肩上，並且毫不留情地丟到我的床上。

「夠了沒！哥！」弟弟難得發怒地向我吼著，但我卻不想聽，我只想繼續醉⋯希望夢中⋯可以有她的存在⋯

「別煩我⋯我還要喝⋯」艱難地拿起被導致在地上的酒瓶，靠進口，想喝下。

「哥！你為什麼還想不開！」弟弟似乎已經被逼到臨界點了！他終於受不了地打掉我手中的酒瓶，對我大吼著。「先是吸毒！現在又是酗酒！哥！你到底想要讓我們傷心到什麼地步！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那個一直都陽光燦爛、正直不阿的大哥在哪？」

「自從她離開後⋯這世界變成什麼都無所謂⋯」心裡空洞到不行⋯什麼都無所謂⋯我什麼也不要了⋯

「哥！別再想她了！」弟弟忍不住地爆發說，當下完全忘記醫生的再三囑咐。「她從頭到尾一直都只是你幻想的！她根本不存在過！」

「不可能！」我生氣地一拳揍向弟弟，像負傷的野獸般大吼說。「我愛她！她確確實實存在過！那不可能是假的！」

「你因為吸毒⋯常常產生幻覺⋯」被打了一拳後踉蹌地後退幾步的弟弟，抹掉嘴角的血漬，狠下心地說。「哥！你該清醒了！不然⋯為什麼當她走了之後⋯你房間會完全沒有女人住過的痕跡？」

「那是她搬走了！她趁我不在時搬走！」從口袋中拿出手機，翻出與她的甜蜜合照，拿到弟弟眼前，得意地大笑說。「你看！我跟她的合照！」

「哥⋯照片中⋯我只看到你⋯」將手機拿在手上，看著照片中⋯只有一個人笑得燦爛，弟弟冷冷地說著。「醫生說⋯有時候，明明照片上沒有的人事物，你會靠自己想像⋯而映照在照片上，但實際上⋯只有你一人⋯」

「不可能⋯這不可能⋯」我歇斯底里的自語著，心中那道堅固的高牆，似乎漸漸地瓦解⋯倒塌⋯粉碎⋯

難怪⋯每次出去⋯那些異樣的眼光⋯

難怪⋯她總是那麼落寞的表情⋯

難怪⋯戒毒後⋯她也隨之消失⋯

難怪⋯她總是被周遭的人給無視⋯

難怪⋯我怎麼找都找不到她⋯

難怪⋯她就像人間蒸發一樣，似乎沒存在過⋯

難怪⋯

總總的跡象都在向我訴說⋯

她根本⋯

從沒存在過⋯

我早該認清這件事，但我一直逃避去面對⋯她不存在的事實⋯

因為我怕⋯沒有她的世界會直接毀滅⋯

但⋯

現在⋯

我的世界⋯

已經毀滅了⋯

「不！」我緊抓著弟弟的衣領，終於崩潰地大哭、大吼著。「這一切都不是假的！不是假的！我愛她呀！我深深地愛著她呀！她說過會永遠跟我在一起呀！我們承諾過呀！」

那些山盟海誓都是假的⋯

那些日子都是假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有什麼⋯

是真的？

「哥⋯」看到如此無助如小孩般大哭的哥哥，弟弟抱著哥哥，也難過地哭著。「哥⋯我們所有人都會陪著你走出來的⋯」

「不！」我無助地大哭著，口中不斷地大吼著，彷彿想吼出所有的不甘一樣，不斷地邊哭邊吼。「這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

內心只感到悲傷和空洞，心中那黑暗越來越像黑洞⋯

越變越大⋯

而那心牆⋯

已經倒塌粉碎⋯

第二天一早⋯

弟弟睜開哭的紅腫的雙眼，看到四周跟昨晚完全不一樣的潔淨房間，弟弟錯愕地瞬間驚醒過來，四處尋找哥哥的蹤跡。不會是昨天刺激太大⋯他跑去自殺了吧？該死！為什麼要講出來！

「哥！哥！」大聲呼喊著自己的哥哥，想知道他到底在哪裡，會不會想不開。「你在哪？」

「吵死了！」從浴室走出來，下身只穿一條內褲，正擦乾頭髮的我，不耐煩地走出來。「臭小子⋯一早在那邊呼天喊地幹嘛？」

「哥⋯哥哥？」弟弟訝異地看著剛洗完早的哥哥，呆愣地看著他。

「你是不用上課了嗎？現在還有閒在我這裡？」把手中的浴巾掛在椅子上，我套上無袖背心，走到廚房裡，準備一天的早餐。「等一下去洗個澡，我的媽呀！你全身都臭死了！快去洗！洗完先換我的衣服！吃完早飯我就開車帶你去學校上課！」我受不了地說著，邊手腳利落地煎蛋、烤吐司。「就算現在是大學了！也不是讓你玩四年來混文憑！」

「咦？」從起床到現在腦袋還沒開始運轉的弟弟，錯愕地看著一直嘮嘮叨叨的哥哥，完全不曉得⋯現在到底是發生什麼事？

彷彿昨天跟這幾年來的事都只是夢一般，夢醒了⋯一切都回復原樣！因為哥哥⋯已經回復跟他認識一樣！

「哥⋯你⋯還記得昨天的事嗎？」深怕說錯話而語氣吞吞吐吐的弟弟，輕聲地詢問說。

「沒什麼⋯」我淡淡地回應著，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夢該醒了⋯就這樣而已⋯」

「真的嗎？」欣喜於哥哥變回正常的喜悅中，弟弟絲毫沒有發現⋯哥哥眼中⋯閃過那一絲空洞的神情。

五年後⋯

在幫助弟弟找到一個固定、薪水又好的鐵飯碗，買了一棟房子跟兩輛車子給父母和弟弟，留了一大筆可觀的遺產給父母之後⋯

我在一天的夜裡，買了大量的安眠藥，跟足以致死劑量的毒品，拿著一大罐的白酒，坐在床上⋯

看著皮夾底層，唯一的一張兩人的照片⋯

我放下心中對這世間所有的依戀，微笑地輕撫著照片中妳臉龐，柔聲地說。「終於⋯我可以去找妳了⋯即便妳不是真實存在過，但在我心中⋯妳就是我的唯一，我只認妳為我一輩子的伴侶⋯」

「這五年來⋯我打點好所有的一切、親人⋯為了不讓他們起疑，這五年⋯我一直避諱不去談到妳⋯他們以為我想開了，但其實不然⋯」

我開心地笑著，內心從沒有像這一刻般，如此的滿足，沒有空洞。

「今晚⋯我就可以去找妳了！」笑著將毒品打入自己的手中，吞了整罐的安眠藥，喝著白酒。

過了一段時間⋯我就沉沉睡去⋯

『你怎麼那麼傻⋯』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嗓音自我耳邊傳來。『我根本就不存在世上⋯你應該去過你的人生⋯』

緩緩地睜開眼，看到眼前的人兒，我激動地抱著她，內心那一直擴大的黑洞終於合起，換來的是⋯滿滿的充實感。

『不管妳存不存在⋯我都愛著妳，像現在這樣⋯夢一輩子都不要醒，也沒什麼不好⋯至少是跟妳在一起⋯』

『但你還有大好前程⋯不該為了我⋯』妳依舊跟記憶中一樣，只替我著想。

『沒了妳的世界⋯我待了也沒意義⋯』

終於⋯我找到她了⋯

已經不用再忍受⋯沒有她的陪伴了⋯

『嘟嘟嘟嘟嘟⋯嗶嗶嗶嗶嗶嗶⋯⋯』

「不！」再加護病床外的一名婦人，聽到躺在床上心跳已經停止的同時，哭到暈倒在一旁支撐著他的中年男性。

「醫生⋯我哥哥⋯」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走向躺上病床上，已毫無血色的哥哥，那是他一直很崇拜的哥哥，即使他曾經荒唐過，就為了一個不存在的女人，現在⋯想想這五年來，他突然的轉變，原來就是為了找回那個女人。

我已感覺不到生氣，有的只是感傷⋯

這樣的結果⋯

你快樂嗎？哥哥⋯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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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難得呀難得～～

這次老貓可是一點搞笑情節都沒有說～～

我還真佩服我自己呀～～呵呵

是說⋯⋯這篇原則上是BE啦！

因為我覺得⋯⋯

愛上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還為此去死⋯⋯

這實在不值得～

不過值不值得⋯⋯這點就看大家的想法如何吧！！

呵呵呵～～

終於寫完啦！雖然覺得沒到很悲～

但夠了！極限如此了！！((甩頭

希望郁子可以接受噢！

女主是非人喔！！因為只是幻想～～

男主真的是一開始天真爛漫，之後變得成穩⋯⋯

但在之後就直接瘋掉啦！哈哈((喂喂

結果虐的好像是主角家裡的人吶！！